拉特兰·伯利恒之星
第二章
加百列讨厌议会，特别是每次都有几十个光圈在他眼前晃悠的时候。
“肃静！”他不知道第几次敲响了木槌，而后，锤头似乎不想再被折磨下去了，它便果断地与手柄分开，而后沿着桌子的边缘一路滚到了地上。
“先生们，我们今天所讨论的议题是有关于是否下调征兵年龄，而非借此机会，”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大部分萨科塔，“讨论那些不合时宜的话题。”他还是给那些议员们留了面子。
台下的聒噪之声稍微小了一点，直到锤头一级一级地滚下打蜡的古旧地板。人们的注意力突然被转移到了那个小小的东西上，全场竟然罕见地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有些突兀。
“有无议员想就议题展开辩论。”加百列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我们的态度很明确，昆图斯轮值主席。”一位女性萨科塔站了起来，“桑奇·拉斐尔，我要求进行一般性辩论。”
“请，您将有不多于10分钟的发言时间。”加百列抬手。
……
“在此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诸位。想必在座的很多人都抱有和我一样的观点，我们不应该下调拉特兰的征兵年龄，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第一，拉特兰的教育体系与法定年龄相配套，我相信诸位都知道这一点。特别是在铳械的培训上。20岁的拉特兰学生在此项考试的通过率一般高于65%，而那些愿意尝试的低年级学生通过率一般仅有13.3%，我并不认为将一群多数不合格的学生送上战场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只会白白浪费人才。
第二，我相信诸位了解目前战场的形势，我们与卡兹戴尔在维泽-格雷厄姆一带僵持。在指挥部制定出能够打破这种平衡局面的计划时，我个人认为可以适当增加征兵。而我们目前只能遗憾地看到，加西亚·查德西尔将军并没有打破僵局的能力，特别是当安曼达城16区因为炉芯损坏而无法撤出战区的时候，他组织的保卫行动完全处于下风，以至于让利未安森乘机潜入其中并且占领了16区面积的一半。就此情况而言，我并不认为目前的战事是可以依靠征收更多的不合格士兵就可以解决的。
本人的陈词到此结束。”
……
“有没有议员希望对桑奇议员的观点进行反驳？否则我们将直接进行投票。”加百列把玩着刚刚送上来的新锤子。
“海勒·卡麦尔，主席。”
“您请。”加百列抬手。
……
“首先我要感谢桑奇议员的发言，”卡麦尔清了清嗓子，“她对于征兵的假设基于敌我双方处于一种，所谓的均势状态。而我相信诸位在了解拉特兰教育制度的同时，不是非常了解，或者，我换一个意思，没有去分析前线陷入僵局的真正情况。”
罩在白袍下的加百列坐直了些。
“战争前期我军势如破竹，除去安达曼16区外所有城邦撤出了交战区，而入侵的萨卡兹在两路军队的夹击下被击退至维泽-格雷厄姆地带，但我更愿意将其称为，一个布满源石碎屑物的高山林区。这时，那些感染者军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我军无法深入密林，同时萨卡兹人甚至设计出了一种类似源石地雷的武器。这种制作简便的武器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请海勒先生注意，这里不是米凯尔战争指挥部，你，您此刻的身份也不是作战参谋。”
“总之！我可以告诉在场各位，近日我们与一个所谓的“巴别塔”组织达成了战略合作。只要我们能够在东线拖住利未安森和亚巴顿的军队，他们就有把握在西线打开局面。但是，为了配合西线行动，我们必须征集更多的军队，不然等到他们行动的时候萨卡兹有很大的概率调集至少一半军队回防，而我们根本，哪怕仅仅剩下一半萨卡兹，我们同样不能突破这条战线。”
“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预备军作为牵制。仅此而已。”
……
不用加百列再提醒什么，台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充分证明了议会制的优点和缺点所在。正反双方吵作一团，当然还有人还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肃静！”加百列实在忍不下去了。“请双方派代表上台进行辩论，不，鉴于目前时至正午，主席提出休会。”他起身向议会大厅外走去。天色阴沉，浓重的雾气让他有些看不清远处公正所的塔尖。
当加百列沿着中央街往回走时，他前面的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站在原地的萨科塔。
“什么人？”他握住了袍子底下的铳。
“你真该改改这个毛病了，特别是在路西法已经走了的日子里。”那个萨科塔自顾自地说道。
“如果你是来说教的，请回吧，米迦勒。你能在这里堵到我纯属意外。”
“拉斐尔下午叫我们去一趟学院那边。”
“难道是叫我们去监考？”加百列不解，“但我总算能把这该死的议长推给查德西尔了。”
“监考，”米迦勒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要这么想也说不定。”
……
拉斐尔的办公室处于中央学院的核心位置，加百列推门进去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倒是在他看来，拉斐尔的盆景还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生命之树卡巴拉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米迦勒先他一步，此刻正站在窗前思考着什么。
“早，昆图斯阁下。”拉斐尔从卷子中抬起头来，她轻轻拢了一下头发，“很感谢两位能抽出时间。”
“不必这么说，”米迦勒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前线的事情还没有让我插手，而加百列早就当够无聊的议长了。”
“我会自己说。”加百列瞪了米迦勒一眼，“直接说吧，找我们来是什么事？”
“我听说今天的议题了，”拉斐尔说，“现在有结果了么？”
“没有。”加百列回答，“但我估计，今晚议会就能出结果了。这将决定再早一届的年轻人是否会在未来踏入战场。”
“那么，二位是怎么看待这项提案的呢？”拉斐尔询问道。
“只能说，我个人表示赞成。”米迦勒淡淡地说，“巴别塔方面与我接触过，我认为他们拿出了足以令我下定决心的策略。当然，我对这个机构表示一定的警惕。”
“巴别塔套用了我们《经》中的设定，这点暂且不论。但我对他们能够履约的能力有所质疑。拉特兰商队被萨卡兹雇佣兵袭击的情况相当严重，而就目前来看，我更相信摄政王能更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双王之战，势均力敌”加百列摊手，“如果能尽早结束这场战争，我支持米迦勒的意见。其实……”他把目光转向拉斐尔，“你应该是反对这项提案的，今天找我们来并不是为了说服我或者是米迦勒——”
“而是为了给年轻人多留出一点缓冲时间，对吧？”米迦勒打断了加百列的发言。
“你就不能改改你打断别人说话这个缺点么，天、使、长、大、人？”加百列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不好意思。”
“切。”
……
一阵沉默后，反而是拉斐尔桌上的电话先响了起来，紧接着，米迦勒，加百列的通讯器也不约而同地收到了信息。
“应该是出结果了。”拉斐尔轻轻叹了口气。
“三个议会一致认为，拉特兰应当降低征兵年限。具体细则将交予天使军团长米迦勒与拉特兰统管知识与教育的天使，拉斐尔与乌利尔进行商讨。”
加百列摊手，“现在我们用不着假设提案未通过的前提了。”
拉斐尔缓缓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她的笑容多少看起来有些苦涩。
“有更多萨科塔会逝去。”她轻声说道。
此时，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
等到二人离开拉斐尔办公室的时候，一个大概的征兵框架已经完成了。加百列掏出怀表，3:27。
“我在想，我们终于要跨过卢比孔河了，加百列。”米迦勒叹了口气，“即使有了他们，我也不一定能拖住亚巴顿的军团。”
“在查德维尔指挥之后你干什么去了？”加百列撑开伞，“据我所知，之前对“异教团”的调查和剿灭应该已经告于段落，而'无名之雾'……”炽天使的心头一紧，他猜到了个大概。
“是啊，相比起莫拉女士指示帮派成员在教宗骑士显圣座堂里搞破坏；异端，”米迦勒的目光投向远处朦胧的楼阁，“异端和他们所供奉的邪神，如果祂能从阿戈尔走出来，世界可能都不会毁在天灾和矿石病手里。”
在他们说话时，一个蓝头发的萨科塔从教学楼中走了出去。
“学生？没想到现在还能有敢提前交卷的萨科塔。”米迦勒饶有兴趣地看了那个萨科塔几眼，“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染发，不是么？”
等他一转头，加百列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他记得加百列低声嘟囔了一句。
“骰子已经掷下……”他重复了一遍，随即也走进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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